多年以后，高考依然是我心中的噩梦。

噩梦多为两类:蛇和高考。

有些关于高考的噩梦很直接，就是我在梦里拿着卷子坐在考场上，什么题都不会做。心里的恐惧令人窒息。其他的更隐蔽。比如梦见离高考还有一个月。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做过任何试卷。看了课本上的知识就忘记前面了。整个梦境极度焦虑，有时可以焦虑几个小时。

我做过很多这样的梦，最近两年也逐渐有了经验。一般在我最焦虑绝望的时候，脑子里会觉得有点清晰。在梦里，我会意识到，我好像已经毕业很多年了，不用高考了。我一定是在做梦，然后我会努力快点醒过来。

记得有一次梦见高考，考钢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不是美术生的人要高考考钢琴，摔！总之，在我恐惧地坐在琴凳上，把琴键放在手里的那一刻，我意识到我根本不会弹钢琴。但是，下面坐了这么多观众和监考老师，说你绝望也不为过。最后，我被活着唤醒了。

据说一直做这种噩梦是不安全和不自信的表现。我不相信自己能表现好，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我在梦里被投射，我觉得自己不安全，不被保护。

现在仔细想想，我也说不清对高考的恐惧是因为高考还是因为准备高考的那几年。

其实我没考上高中。

很多人高考没考上理想的大学，就复读了。我之前有个月经的同学，读了八年高三，得了个外号“抗战八年”。而我，月经，我自己，因为重考了两年高考，考上大学后改了名字，觉得有点丢脸。当时因为没考上高中，去复读了一年，还是没考上。

农村的女孩子，我这种情况，就是出去打工。广州和深圳的电子厂，镇上的服装厂，各种流水线和地毯厂，这就是我们的家。

姑娘们外出打工两年，渐渐打扮得花枝招展。20多岁的他们站得高，就近结婚，抱着孩子住了一年左右。

我几乎也有同样的命运，甚至还跟着村里的其他小女孩去参观了镇上的地毯厂。这是一家旧地毯厂。一个房间里有很高的柱子，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线。一排排的女孩坐在下面，左手一根线一根线地编织着，右手拿着一个像小斧子一样的工具，敲打着线头。很累，同村的姐姐每天都跟我们抱怨眼睛疼的不正常。

农村的女孩子没办法。基本上，他们过得很艰难。他们一辍学，就马上出去打工补贴家用。

我爸妈觉得我很可怜，以为我出去工作之前，应该去技校学一门手艺，这样就不用干体力活了，可以靠手艺吃饭，不用辛苦了。然后我就想起了我考上大学在其他城市工作的月经，因为她家附近有个技校，想让她帮我问问那个技校的情况。

月经听了我的情况后，问了一下我的中考成绩。过了两天，她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去她那读高中。她有个朋友在附近高中当老师，说我成绩可以进他们学校。我想了五秒钟，然后同意了。

于是那年秋天，父亲收拾好行李，把我送到了月经所在的城市。

我该如何评价这三年的高中生活？我只能说那段时间真的改变了我很多。

一个乡下姑娘到了城市，不会说乡音，也不会说普通话。我没听说过我的同学们天天谈论的林俊杰或周杰伦。那时候我们真的没有接触过流行歌曲。一部王杰的《悲伤的1999》让我们大吃一惊，夏天女孩们不得不穿长衣长裤。你可以想象我到了城市有多土，有多不合群。即使我的同学很友好，我也很难一下子融入进去。

相比这些，更让我难受的是依赖别人。

我的月经和我们老家不在一个城市，春节回去几天也很少见到她，所以基本上对她很陌生。你可以想象住在不熟的亲戚家的尴尬，何况住了三年。

父母完全没有经验(其实是因为家里穷，三个孩子都在读书，对农村人来说是相当大的负担)。他们觉得我不用花钱。爸爸给我交了学费就走了，我却没有任何生活费。所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我都得向我从未见过两次面的月经伸手。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

于是我省下了所有不必要的开支，每天在家吃饭，什么都不买，穿经期朋友不要的衣服。高三的时候，学校给我们这些有望考上大学的人安排了晚自习。通常学校六点钟放学。现在给你四十分钟吃饭，然后我回学校自己学习到九点。各科老师轮流值班。我没钱在外面吃晚饭，所以总是跑回来，赶上晚饭就吃两口，错过了就拿杯水去学校。

那些年压力很大，青春期长了很多痘痘，也没人管。在自己有限的人生经历中，每天只知道如何去上学，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应对。现在留下了一些疤痕，导致皮肤粗糙。这是我至今后悔的事情。

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问题，月经？

很久没有和他们好好聊过了。已经很久了。多久了？一年，两年，每天就说两个字:我上学了。另一句是:我回来了。

刚去的时候，我也想接近他们，和他们聊聊天，聊聊天。但是作为学生我能说什么呢？基本都是班里的同学。而他们的反应是白眼:我天天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难怪我学习成绩这么差！

如果是这样，我就算脸皮再厚也开不了口。另外，我是个脸皮薄的人。慢慢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会停止说话，不会有多余的话。

说到成绩，怎么说呢？真的不怎么样。不然为什么我两年都考不上高中？

我在那所中学的成绩高于平均水平。重点是那个学校不太好。一共五个班，按成绩前70名的班，优秀班。71-140，分两个班，重点班。而我，没有考上我们家乡的高中，进了二班，成了重点培养对象。让我们从直截了当的角度再举一个例子。我们上一届的学长都没有拿到最好的成绩，可想而知他们有多尴尬。第一次全市排名2万多考生，我排名9800多。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真是难得。

这个成绩在学校是老师说的，回来就被家里人经营了。性格越来越敏感，越来越孤僻，感觉很压抑。

我叔叔也在同一个城市，一年见不到他两次。他话不多，偶尔和我见面也是为了让我好好学习。有一次我和他月经在外面聊到我，说我根本没上学，但是我明显是混的。

我已经忘了这些话和事对我的伤害有多大。我只是从来没有接近过他们。

家人给我的温暖也很有限。我没钱，不好意思用月经家的电话打长途回家。我的家乡没有电话，所以我只能打电话到邻居家。所以经常一个月一个月的和家人没有联系。学习也很辛苦。高一暑假回家玩了十多天，然后开学就上高二了。下次回家的时候，高考已经结束了。我已经整整两年没回家了。以至于当我坐上回家的火车时，我开始怀疑几百里外的小村庄是否真的存在，我的父母是否已经忘记了我，我是否还记得他们的样子。一点也不夸张，现在，靠近我的村庄，遇见人们。

安全感的缺失可能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考试给我的压力很大，所以我现在特别害怕考试，经常做关于考试的噩梦。每次考完试，我都很担心。有进步是可以的。考试不及格是个悲剧。

可能那几年是我最难熬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三年来，除了中午看一场报告厅，几乎不看电视，一次公园都没去过。

然后高考到了。

别人高考都是父母陪着，我不是。我每天提前半个小时步行到考点了解路线，然后高考当天自己带东西。

在这之前发生了一件很搞笑的事情。我爷爷坚持要我喝他写给我的符咒，说是用来安神的。就是用黄纸，剪成一寸宽，一边念咒一边写咒语。我拒绝喝它。我以为没用。气得我爷爷不吃饭，打碎了两个碗。没办法，只能吃了两天。

不知道是我心理素质特别好，还是符文起了作用。高考那两天，很多同学紧张到每天只睡一两个小时的时候，我睡得特别好。那天晚上我没有喝完所有考试的符文，晚上在梦里醒来是因为觉得这个题目不对，那个也不对，还好都结束了。

然后就是志愿服务。那时候我们的高考制度很不人道。我们只好自己猜分数，摸黑上报学校。这个技能我们提前练过几次，我在这方面有一个特殊的作用，就是评估特别准，基本误差在五分以内。结果不错。我的真实分数比我猜测的高四分。我去了一所大学。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是足够了。

高考结束后，我给父母打电话说，我考完了。我家很无知。什么完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我高考的事。他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说到志愿，我爸妈让我自己看报纸。我无法控制它。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我自己填了志愿，回家了。

对了，在我要离开亲戚家的时候，有个男的问我，你已经月经三年了，为什么一点都不接近月经？我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答。男子补充道:真的是不熟的狗。

哈哈。

现在谈高考真的是五味杂陈。

我讨厌它，也因为它，我变成了一个特别沉默寡言，敏感多疑的人，自尊心很低，经常有不安全感。我不相信自己能融入一段正常的亲密关系，我也忍不住要把别人的家和自己的分开。害怕结婚，处处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我再次感谢，因为这毕竟是平民的福利，对平民稍微公平一点的选拔方式。记得以前听一个老师说过:不要讨厌高考，没有高考怎么拼富二代？这种说法虽然绝对，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高考，我看到了一个更大的世界，那里的人们有着不同的生活方式。

后来年龄大了，就能理解月经之类的了。他们不是对我不好，就像我不知道怎么和我相处一样。他们的压力也很大。还有人把孩子托付给他们。如果三年后他们没能考上大学，他们就不能找到工作。

很多年后，我妈曾经让我辞职去上海找工作。我说我有点紧张。我在上海谁也不认识。我妈很惊讶，你心这么大还怕？我也很惊讶。为什么我不会害怕？我妈说:你这么小就一个人去月经家学习，自己上大学。毕业后，你一个人去了广东工作。你看起来无所畏惧。

我突然难过得想哭。我记得很多个夜晚，我独自哭泣。没有一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强大的，有时候真的没有退路，没有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