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研究易学中的科学思想?

20世纪,随着世界各种文化体系的相互作用和被动,原有的文化经济基础发生了动摇和分裂。这些变化迫使原本支撑中国整个社会精神和文化的传统哲学面临新语境下的“歧视”,于是新语境下的“更新”话语成为20世纪中国思想界的一种重要“时尚”。易学也不例外,其中最具时代特色的是被称为“科学易”的新易学的兴起。

现代意义上的“科学”应该说起源于现代欧洲。但不可否认的是,科学的历史起点和人类文化的起点是同源的。文化人类学的相关研究表明,在原始社会,科学和巫术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巫术和科学在认识世界的观念上是相似的,都认为事件的连续是完全有规律的、确定的,因此是可以准确预测和计算的。对于那些知道事情的起因,能够接触到宇宙奥秘的人来说,无论是巫术还是科学,似乎都为他打开了无限的可能性。结果,巫术和科学强烈地刺激了对知识的追求。”女巫是人类知识最早的总结者和集大成者,她们的职业与天象和地形学有关,关于天象和地形学的各种知识构成了人们精神世界的时空基本框架;他们的关注和相关实践活动促成了中国早期知识体系的形成。这些知识包括:与“天”有关的天文历法、对气的占星观察、形式和方法的选择、龟的占卜、风角五音;与“地”相关的形状;与“人”有关的取梦、招魂、厌恶解体、取食、留房、引导等等。显然,这些知识是中国古代天文学、地质学、医学、数学等学科的原始源泉,而易经是这些具体知识所体现的宇宙观和方法论的哲学总结。

《易经》尤其是《易经》的性质一直是一个有争议的话题,这与《易经》本身的丰富性和驳杂性有很大关系。就《易经》中的卦爻辞而言,无论选择什么解读角度,都不能否认和忽略其中明显的占卜成分。结合近几十年的考古发现和古代文献的研究成果,有理由认为,历代对《易经——易经》的多层次、多维度解读和延伸,是巫史传统作为中华文明精神起源和核心的典型体现。所谓“浩浩荡荡,包罗万象,涵盖天文、地理、音乐、兵法、音韵、算术,为党外之火,无不可助易之思,而善易者,可助易之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复杂”[2]。今天,这个被称为“易学”的知识体系,按照现行的学科分类标准,很难被归入某一门专门知识。究其原因,是基于“仰望天空,俯视大地,观鸟兽之文,适地而行,近取诸体,远取诸物”的方法论的易道“准备充分,见多识广,参与充分”这些经验经过高度智慧的哲学家的加工提炼,最终形成了一套以阴阳五行八卦的循环、流转、生生不息为核心内容的关于人与其生存所依赖的世界关系的“图解式”结构体系。这样的“图形”结构体系是根植于中华民族深层精神的“天人合一”观念的具体体现,并与巫术历史传统紧密结合,形成了独特的认知结构和思维方式。汉代以后,随着五经作为中国思想在话语权上的元法典的霸权地位的确立,五经之首《易经》所包含的上述思想和结构模式得到了延续和发展,并在更广泛的范围内影响了其他知识范畴的形成和发展。

从易学发展的历史来看,易学与其他知识的发展有着明显的互动关系。作为宋元时期数学科学家创造性思维的一部分,在宋代数学学派、理学学派、气学派关于数与象、数与理、数与物或气的讨论中发展起来的数学哲学,成为将数学和物理学推向中国传统科学高峰的巨大动力源泉。明代中国科学技术的一些重要成就,如李时珍的《本草自然分类法》、朱载相的《十二平均律》的发明、徐霞客的《地形观察分析论》、宋在声学上的大发展、方以智的《光学》等,都与此密切相关。

近代以来,中国文化虽然与西方文化发生了对抗,但中国文化的基础仍然非常牢固,以儒家思想为代表的主流话语仍然可以控制整个社会的意识形态。因此,这一时期的中西文化交流只能在“西学中来”、“中体西用”等观念的指导下进行。由于易学在传统思想领域中不可替代的地位,将易学与现代西方科学相结合一直是人们努力的主要方向。其中,徐光启、方以智、蒋勇和焦循是代表人物。比如方以智,他和牛顿一样,从科学实践中寻求三定律的科学观,只从《周易》、《河套》、《洛书》中找到神秘主义作为改进西学的武器,所以他的尝试失败了。从现代的角度来看,方以智的失败是中西文化冲突的深刻表现,他个人的缺点是整个文化中某些缺陷的反映,具有相当的普遍性。从目前科学技术的研究现状来看,大致有三种倾向:一是研究古代科学技术的关系;第二,用现当代科学的一些成果重新诠释传统易学;三是现代科学与传统易学的比较。

所谓科学,是人类的一种知识体系,其特征是运用范畴、定理、定律等思维形式来反映现实世界中各种现象的属性和规律。科学的发展,正如爱因斯坦所指出的,“基于两大成就,即希腊哲学家发明的形式逻辑体系(在欧几里得几何中)和通过系统实验可以发现因果关系的发现”[4]。逻辑思维是科学的基本思维方式,其特点是抽象事物的特征和本质形成概念,在认识过程中借助概念进行判断和推理,以反映真实过程。所以,如果把人为笼罩在科学上的各种神圣光环和面纱掀开,“科学不过是感知的显现,意图的解释,常识的完善,语言表达的准确”。换句话说,科学是人类认知结构的模式之一。

正如本文开篇所指出的,20世纪是中国社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世纪。科学观念凭借强大的物质力量迅速登陆中原,并随着社会原有经济基础的瓦解,在新生的社会意识形态中占据主导地位。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些原有的思想和话语得以生存,或者主动或被动地“更新”自己的话语,以求在新的语境中获得新的“共识”,这是很自然的。从这一点来看,20世纪的许多发展,包括考据学和历史考证学,都与理学家以科学重新诠释易学的尝试是一样的(这从根本上改变了方以智以易学诠释西学的努力方向)。自觉不自觉地,他们都是在实事求是的科学观指导下,在新的话语体系中重新定位易学的一种努力。

尽管很多人对科学和易学的研究方法给予了积极的回应,尽管科学和易学有着相同的古代巫术来源,它们之间也确实有许多可以相互兼容和解释的领域,但我们必须正视这样一个本质的区别:易学和科学严格来说是两种不同思维模式下的两种不同认知结构,是人类选择的看待世界的不同视角。科学思维中最重要的环节是对观察结果的逻辑分析,这种逻辑分析是在一系列严格规则的指导下进行的,这些规则通过了最大共识检验,从而保证了分析推理结果在共识中的可验证性。与之有本质区别、代表易思维最典型特征的表意思维是意象思维,它在很大程度上是不可分析的,其演变的结果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是个体思维者在目前无法解释的特殊心理状态下所获得的认识。在《易传》中,所谓“易无思想,无行动,无运动,有世界感”正是易象思维特有的“感”的特征。这种思维方式是“天人合一”观念的最根本体现,而“天人合一”本身与其说是一种观念,不如说是一种“境界”,所以《易传》的作者接着说:“如果不是世间至高无上的神,谁能比得上这个”?传统易学中有很多东西在今天看来是神秘主义的。在一定程度上,形象思维所达到的境界是独特的。某种现象、状态或感觉之所以“神秘”,是因为它们超出了现实限定的“共识”的可理解范围。

从“独知”和“共识”的角度,我们对易学有了一个相对客观的认识。应该说,易学是在新的语境下对传统易学的重新阐释,为易学建立新的“共识”基础。虽然其中存在着被学者们所诟病的“丑学”、“伪科学”等成分,但它在新形势下获得了新的立足点,为越来越多在科学话语影响下成长起来的人们认识和理解《易》提供了切实可行的途径,也为中西文化的融合提供了新的途径。